对火是什么意思，对火是什么意思另一个意思？

对饥饿的人来说，所有的欢乐都与食物相关；对饥饿的人来说，所有的痛苦也都与食物有关。第一句话来自莫言，第二句话来自我的感知。这两句话其实都只有一个意思，当饥饿的时候，人生只有一个难题，就是解决食物的匮乏和肠胃的空虚感。

生于1970年代中后期的农村人，对于饥饿的深刻印象，大多要到1980年代中期才逐渐变淡。因为，这个近十年的时间，中国才真正解决了全球人口最多国家的温饱。对于有着解放前过多不确定性导致饿肚子的人们来说，大炼钢、三年大饥荒更是要命，一个砸了饭碗，一个丢了根基。幸运的是，后面几年尚算风调雨顺的大自然，让这个灾难深重的民族不至于断根。

田野河崖都曾是孩提快乐源头

所以，从建国伊始有着记忆力的初代人到1970年代的第二三代人，遇到灾疫的时候油然而生的灾民心态是可以理解的，也是让人心疼的。也许他们很容易在被调动起情绪和烘托起的气氛之下，喜欢抢和囤，喜欢看着满满当当的冰箱产生安全感，这都是饱经岁月蹂躏的肠胃驱动下的行为。负了光阴和子民的时代之下，这些做法无可厚非。

当饥饿成为公共认知的时候，就会有文化传承性，成为带有群体特征的文化属性。甚至于，在刚刚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的1980年代初，我们还在大孩子的带领下去河边湿地、以及大人忙碌到无暇顾及的树林里去找一些可以果腹的“零食”——之所谓称为零食，是因为这些玩意上不了当时的餐桌。这些同时，也带来了难以磨灭的童年记忆，甚至成为快乐的源泉。

尤为深刻的是，阳春三月，我们成群结队，去河塘边找野月季的嫩梗，撕开外面青色、红色的表皮，里面的嫩绿多汁而鲜甜，入口都是春天的味道。再晚点靠近清明，是茅草地尖尖的白茅针（本地叫茅薏），十分钟可以拔一大把，尚在襁褓中的白茅花青涩甜润，没齿难忘；记忆中的，还有河瓢（摩萝）、桑葚、蛇泡、豌豆、青麦穗。

白茅针，多少人孩提时代的美食？

如果说，夏天无意中在野地里发现成熟的野甜瓜或西瓜，那是捡到宝了，更会驱动小伙伴们热情抢夺，争个面红耳赤也不足为怪。孩子对肠胃的感觉最原始，最淳朴，所以最直接。生食的最简单，拿起来就啃；蚂蚱、青豆、小鱼、鲜玉米、鸡蛋、鸟蛋……则是对火和工具熟悉之后的原始烹煮后的美食，有的烧、有的烤、有的煮，总之就是为了让肚子填充到舒服点——这是饥饿年代对孩子来说可以持续得到的快乐。

最大的一次收获，是小学五年级某个上午去临小上课的路上，路过杨庄小组自然村边上的池塘时，一条三四斤的花鲢在水边挣扎。那个时候我的胆子很大，冒着滑下池塘的危险居然把鱼拖了上来。可是不能带去学校啊，于是塞进池塘边的麦秆垛里。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，又把鱼找出来带了回家，神奇的是鱼并没有死掉，尚有一丝气息。现在回想，似乎莽撞了些，但当时没有害怕掉下水的念头。

童年的快乐来自乡野河崖的边边角角，真正装满的却是补偿饥饿味蕾和肠胃的那种空虚。同样吃不饱的大人们，他们作为初代人，饿肚子的周期很长，几乎从童年到中年，如影随形的记忆甚至让他们把某种食材变成痛苦的感知，由此而排斥。比如，在五六十年代南瓜、红薯作为主要口粮尚不足果腹，因此成为餐桌的常客，父亲在中年之后就特别讨厌这两样食材，即便我们偶尔佐餐，他也很少动筷子。

直接搓下来吃和火烤了吃的麦穗，都很香

父亲的时代，上学是带着篮子的，往返途中要挖野菜；即便是手脚利索，把完成挖菜任务提前到上学前的同学，也往往会迟到。老师自然是很严厉的，那个时期对于迟到学生的管束主要通过体罚，父亲和他的同学们都曾被老师狠揍过——古稀之年的他们却不曾恨过这些恪守师德的师长，相反谈及过往也是津津乐道。

?莫言笔下的扒树皮食用，我没有经历过，但上一辈经历了。面对饥饿的恐慌，为了让自己活下去，即便是毁树杀牲，也不该属于犯罪——需要为活着而犯罪，则社会有罪。灾民性格需要用数代人的安居乐业来治愈，而不是苛责所能改变的。生计上被为难过的百姓，切肤之痛的体悟是“谁也不能信，只能信自己”。这种人人自危，使得他们不会再轻易相信自家人之外的任何人，只有物质的充实才会获得暂时的安全感。

曾经在饥饿阶段成为人们日常生活食用的野菜、野果，当今有相当部分称为药食同源的餐桌宠儿。也有相当部分的人，因此而发家，也许这才是物竞天择的结果，但食品的安全几乎成了无解的问题。一草一木一虫一鱼，也许与人们生活的纠缠会永远持续。

兴，百姓苦，吃草木虫鱼；亡，百姓苦，吃草木虫鱼。草木虫鱼的宿命是被人们食用，那么人类的宿命呢？

（附注：莫言的“对饥饿的人来说，所有的欢乐都与食物相关”来自于文章“莫言：原来饿极了和饱极了都要吃草木虫鱼”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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