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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他想让我死………
泪水慢慢划过林筱的眼角。
“醒了!醒了!快喊医生………”
“筱儿…筱儿…看看我…是妈妈啊!”
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。
“医生来了!都让让……家属全到外面等…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林筱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,看到周围是几个完全陌生的人。
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抹着眼泪,紧紧抓住她的手。
后面,有个抱着孩子的男人,正低声和医生交谈。
男人怀里的孩子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,一边怯生生的看着她,一边不停的扭动身子。
男人低声致谢着送走医生,把小女孩放了下来,牵着她来到床边。
“妈,林筱刚刚醒过来,医生说不能受刺激。我们先去外面………”
男人看了她一眼,眼神淡淡的含着一丝复杂。
他扶起那个上了年纪的女人,走出了病房。
小女孩跟在他身边,回头低低的喊了一声妈妈。
“妈妈?是在叫我吗?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他们是谁?”
林筱很混乱,也很害怕,把头埋进被子里哭泣。
“失忆只是暂时的,你昏迷的太久,需要时间慢慢恢复。”
不知何时,那个男人又走了进来,坐在她床边,低声安慰。
林筱泪眼朦胧的看着他,眼前的这个男人神色清冷,身上有一种很沉稳的气质。
“你是谁?”
男人沉默了一下,低沉的说道:
“我叫顾正峰,是你的家人。”
顾正峰看着林筱立刻一副用力回忆的样子,抓住她的手握了握。
“医生说这种情况不能着急,顺其自然就好。刚刚妈带了些粥,要不要喝?”
林筱这些天一直靠营养针和流食维持着,听到他的话,立刻感觉到饥饿。
顾正峰将病床摇高,抱着她半坐起来。从保温桶里盛了小半碗粥,一勺一勺的喂她。
林筱把碗里的粥喝完,看着保温桶,还想要。
“不能吃太多,要给肠胃一个适应过程。”
顾正峰很坚决的摇摇头,把保温桶放到她看不见的地方。
“我到底怎么了?”
“出了场意外。”
“什么意外?”
顾正峰顿了顿,道:“溺水,昏迷了很久。”
“多久?”
“五个月零二十一天。”
顾正峰看着她的眼睛。
“你能醒,是个奇迹!”
林筱不说话了,过了一会又问道:
“刚刚,那个小女孩喊我妈妈?”
“嗯,我们的女儿。”
“我们的?”
林筱的声音猛地一扬。
“那?我们结婚了吗?”
顾正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。
“还差半个月满七周年。”
林筱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自称是她老公的男人。
三十出头,白净而斯文,但并不显文弱,身材高而挺拔,能看出时常锻炼的痕迹。
林筱记不清自己以前欣赏什么样的男人,但至少眼前这个顾正峰并不让她讨厌。
顾正峰看了看时间,已经凌晨三点。见林筱一时没有再说话的意思,便去卫生间打了盆温水,要替她抹身换衣。
林筱这时才注意到,自己住的是单人病房,环境布置的很温馨,看起来自己家或者顾正峰的经济条件还是不错的。
虽然顾正峰自称已和她做了七年的夫妻,但当他伸手过来解自己的扣子时,林筱还是非常的羞涩和抗拒。
毕竟,在她的记忆里,和这个男人只不过才刚见面几个小时而已。
顾正峰很为难,他说自从林筱醒来,自己已经让护工回家了。现在她这种状态,不太适合有外人在身边。
最终,还是林筱妥协了,让顾正峰把毛巾伸到衣服里抹身。
换衣服的时候,林筱觉得现在自己瘦骨嶙峋的样子很不好看,但还是察觉到顾正峰眼中猛然腾起的欲火。
林筱有点害怕,不过想想这也正常,如果两个人真是夫妻,而且感情很好的话,顾正峰应该快半年都没那个了吧!
2
林筱身体恢复的很快,三四天后,已经可以正常的饮食。
白天,大部分都是她的父母在,偶尔,那个小女孩也会来。晚上,顾正峰下班后陪护她整夜。
林筱的记忆在一点一滴的恢复,慢慢的可以记起父母和女儿的一些事,唯独对顾正峰,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顾正峰确实是她老公,这一点无论从父母口中,还是盖着民政局钢戳的结婚证上,都可以证实。
林筱心中有一点愧疚,这些天顾正峰真的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。
而且,她已经知道顾正峰在经营一家不错的科技公司,虽然规模不大,但利润很可观。
他外形不错,年轻且多金。在她昏迷的这段日子里,林筱的父母甚至已经做好了顾正峰会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心理准备。
不过,顾正峰用行动证明,他对林筱是一往情深的。这一点让林筱的父母很欣慰,所以在女儿面前说了他很多好话。
晚上,顾正峰来了,还带了一束鲜花。
两人独处的时候,林筱嘴唇喏喏,坦白自己还是没能记起他。
顾正峰看起来并不介意,甚至眼神中更添了几分炽热。
抹身的时候,顾正峰吻了她,带着几分偷袭的味道。
这个吻,贪婪而热烈,就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。
林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,脑中只有一片空白。
她本能的想要推拒,却想不到拒绝的理由。
“正峰,别………”
当他的手慢慢攀上自己胸口时,林筱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会突然流出来。
顾正峰看着她的眼睛,神色恢复到惯有的清冷。
“抱歉…要洗洗头发吗?”
他的声音淡淡的,似乎不包涵任何情绪。
林筱不知所措的点点头,整个人被他横抱起来,走进卫生间。
顾正峰坐在浴缸的边缘,一只手将她搂在怀里,另一只手去调水温。
“闭上眼睛。”
林筱听到水声,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轻轻的战栗。
“别怕。”
顾正峰的声音很温柔,低头吻了吻她的睫毛。
当温热的水流浸湿她的长发时,林筱突然失控起来。
一边死死的拽住顾正峰的衣服,一边撕心裂肺的哭叫着:
“正峰,别推开我!”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,也没注意自己在哭叫些什么,只是突然觉得顾正峰的身体变得很僵!
头发,终究是没有洗成。顾正峰默默的抱着她,任凭她在自己怀里宣泄着情绪。
半晌,等林筱渐渐平静下来,顾正峰慢慢的开口说道:
“你溺水了,突然觉得怕水也很正常。明天我去问问医生,能不能安排几次心理疏导。”
顾正峰的话,合情合理。林筱也觉得事实可能就是这样。
这时,她甚至有点难为情起来,毕竟她都是做母亲的人了,刚刚还哭闹的像个小姑娘!
“明天把女儿带来好吗?昏迷了这么久,朵朵和我都生分了!”
顾正峰看着她,眼神里满是宠溺,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女儿。
“好!”
顾正峰抓过毛巾,慢慢的替她擦干头发,神情温柔而专注。
“正峰,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带女儿很辛苦吧!”
顾正峰扭过头看了她一眼,神情中带着几分愧疚,微微摇了摇头。
“公司慢慢上了轨道,不像以前那样整天忙的回不了家。再说,爸、妈也在。”
林筱看着他,心想难道顾正峰以前经常不回家?自己会因此和他吵架吗?
气氛一时有点沉默,顾正峰抱着她回到病床。
“不早了,睡吧!”
林筱看到顾正峰慢慢的回到陪护的小床上躺下,觉得虽然想不起来他以前是什么样子,但这几天作为一个照顾妻子的丈夫,他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。
夜已深沉,当林筱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中时,看到一双清冷的眼睛。这双眼睛在说,别怕,很快就解脱了…………
3
中午,阳光很暖和,林筱躺在床上陪朵朵折纸鹤。
她的失忆症,只表现在记不得相关的人和事,一般的生活常识和技能还是知道的。
“妈妈,你会恨我吗?”
“小傻瓜!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,是妈妈最最亲爱的小宝贝,妈妈怎么会恨你呢?”
“那你会恨爸爸吗?”
林筱笑容凝固了,一种冰凉窒息的感觉蔓延开来。
她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这样问,也什么都想不起来!
“朵朵!瞎说什么呢?妈妈怎么会恨爸爸?”
旁边,正在收拾东西的母亲突然走过来,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,一边有些紧张的训斥朵朵。
林筱现在很混乱,但看到旁边的女儿小嘴撇了撇,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。赶快把她搂到怀里安慰道:
“朵朵不哭,妈妈最喜欢朵朵了,也最喜欢………爸爸。”
说到最喜欢爸爸的时候,林筱突然觉得很慌,心跳的很快。
她突然觉得,昨天梦中那双清冷的眼睛是顾正峰的。
为什么?为什么正峰要让我解脱?是要我去死吗?
朵朵爬到病床上,小心擦去林筱脸上的泪水。
“朵朵不哭了,妈妈也不哭!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下午,朵朵在她怀里睡完午觉,被姥姥送去学前班了。
林筱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发呆。
卫生间的水龙好像没有拧紧,一直滴滴答答的渗水。滴水声在寂静的病房中显得尤为刺耳。
林筱鼓起勇气到卫生间把龙头拧紧,水沾到手上时,她突然发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怕水,难道她怕的是有水的时候顾正峰在身边?
林筱坐到浴缸的边缘,拿起花洒慢慢的打开开关,让冰凉的水流淋在头发上。
水顺着头发打湿了她的身体,林筱开始剧烈的战栗起来。
她突然放声大哭,她记起来了。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坐的游轮突然倾覆,是顾正峰,在她挣扎着快要溺水的时候,用手将她狠狠的推开。
“筱儿、筱儿………你怎么了,别吓妈妈!”
林筱母亲回来,看到浑身湿透趴在地板上哭泣的女儿,赶紧拨了顾正峰的电话。
顾正峰赶到医院时,林筱已经换了衣服躺在病床上,默然的看着他,脸色平静的吓人。
晚上,林筱父亲送饭过来,顾正峰接过来,先劝走二老回去休息。然后坐到床边,一勺一勺的喂林筱喝汤。
林筱一言不发的喝了几口,突然一个耳光扇到他脸上。
“呵呵,爸妈都走了,还在扮好男人,好老公?顾正峰你真行啊,骗得他们一直在我面前夸你好!”
顾正峰慢慢放下碗勺,神色依然清冷。
“筱儿,你突然这是怎么了?”
林筱面带冷笑,看着他还是一副故作镇定的样子,恨不得再给他一个耳光。
“顾总,顾老板,你现在功成名就了,看我这个黄脸婆碍眼了是吧,要给小三腾位置是吧,离婚呗!可也用不着让我淹死吧?”
顾正峰看着林筱一副什么都想起来的表情,再也维持不住清冷的样子,满脸痛苦的说道:
“筱儿,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!我可以解释。”
“好,我听你解释!”
林筱看着他的眼睛,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:
“为什么推开我?”
“因为你当时很乱,很慌,被你抱住的话,我们都会沉下去。”
“你撒谎!你一个人游走了!”
林筱控制不住情绪,扑到他身上又撕又咬。
顾正峰抱住她,一边深深的吻着她的头发,一边不停的抱歉。
“对不起!对不起………”
“别碰我!”
林筱歇斯底里的尖叫着,
“滚出去!我不想再看见你!”
顾正峰浑身都在颤抖,声音痛苦的好像灵魂都被撕开了。
“那时候,我看见了朵朵!”
林筱身体一僵,然后拼命的挣扎哭喊:
“骗子!撒谎!你一直在看着我,看着我沉下去,看着我死………”
林筱心里只觉的好恨好恨,时隐时现的记忆片段被情绪左右着,不分先后的搅成一团,脑袋仿佛要炸裂开一般。
顾正峰一边抱着她不肯松手,一边痛哭流涕。
“我回去找你了,可我没力气了、游不动了,我想和………筱儿…筱儿…医生!医生…”
林筱的身体突然软了下去,顾正峰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。
“顾先生,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。但恕我直言,顾太太现在的身体状况,真的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!你们……最近还是不要见面为好!”
闻讯赶来的医生看着失魂落魄的顾正峰,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。
林筱不顾父母的劝阻,终究还是提出离婚了,她永远忘不了在冰冷的湖水中,那双看着她一点点的沉下去的眼睛。林筱出院后,继续回到新闻记者的岗位。离婚时,朵朵选择和父亲生活,林筱没有出现,全权委托律师处理,从那以后,顾正峰再也没见过她。
4
半年后。
“小林啊,这次报社要出一期蓝色救援队的专访,就是那次沉船事故中最先赶到现场的队伍,里面说不定还有你的救命恩人呐。”
林筱站在副主编的办公室内听他说话,一身浅白的职业套装,显得精神而干练。
“主编亲自点了你的将,认为这次专访由你来完成,特别有意义。你有没有什么问题?”
林筱轻轻吸了口气,自信的微笑道:
“我没问题!”
出了副主编的办公室,林筱用手扶着额头,突然觉得有点晕眩。
“林姐,你没事吧?”
说话的是搭档小陈,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,正用关切的目光看过来。
“没事,没事。早餐没来及吃,有点低血糖罢了。”
“我这还有两块蛋糕,中午一起吃点好的,我请客!”
这小陈说话也不分场合,引得办公室里一片打趣哄笑声,林筱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。
不过,中午两人还是在众人善意的玩笑中,一起出去吃饭了。
下午的专访进行的很顺利。临走时,林筱向接受采访的洪副队长,说出自己当事人的身份,希望不麻烦的话,能见一见自己的救命恩人。
洪副队长笑了笑,说她一进门自己就认出来了。
“当时很乱,但我一下水就看到你们两个人抱在一起,目标很大………”
“等等,洪队长,您说有两个人………”
“对,当时你们都失去意识了,但依然互相看着对方,那个男的一直保持着侧面托举的姿势,我废了好大劲都没把你们分开………他是顾先生吧,我看过报纸,十大创业之星嘛!”
林筱失魂落魄的走出救援队的大门,小陈一连喊了她几声都没听到。
她终于回忆起来了,那双伴着她沉没的眼睛。
“别怕,很快就解脱了………我陪你一起!”
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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